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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一章 溫柔風帆的飛航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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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政斜在椅子裏,雙腿交疊著架在辦公桌上。

外面風呼呼地吹著,窗子緊掩著,可總覺得背後有風,涼颼颼的。他緊了緊外套,罵了聲操。

這破辦公樓,一股子濃濃的窮酸氣,他早就不想待了。等露水灣的工程款撥下來,他一定先把這樓推了重建。

想到工程款的事情,王政端起茶杯,美滋滋地喝了一口茶。

外面有人使勁地敲著門。

“政哥!政哥!償”

王政“呸”的一聲,把抿到嘴裏的茶葉吐掉。

“喊什麽喊,滾進來。”

門開了,屋外跑進來一個肥頭大耳的胖子。胖子名叫阿宴,是王政的遠方堂弟。他本不是無暇鎮的人,王政把他找過來,是想讓他幫忙盯著露水灣那個工程的。阿宴以前,就是個包工頭,這方面特別有經驗。

“政哥,不好了!”

王政白了他一眼,把茶杯放到一旁:“什麽不好了,能不能別咋咋呼呼的,惹人心煩。”

阿宴抹了一下額頭上的細汗:“聽說樊黎西要撤資。”

“你他媽聽誰胡說呢?把那嚼舌根的人給我叫來,看我不抽死他。”

“不是我們自己的人,是樊黎西那裏的人。就是……就是那天掉到水裏的那個副總說的。”

“這丫的沈水裏沈傻了吧。”王政揮揮手,“別聽這些空穴來風,只要樊黎西一天不出聲,我就一天不信。”

“真的哥!聽說樊黎西那邊已經推翻了這個投資計劃,現在都準備開會啟動新項目了。”

王政臉一白,揪著阿宴的衣袖,“這消息幾分可靠?你要是敢匡我,老子有你好看的!”

“哥我匡誰不好來匡你啊。”阿宴委屈,他指指門外,“現在外面工地上的工人都已經得到消息停工啦。”

“什麽!”王政驚詫,“老子怎麽不知道?”

“就剛才,樊黎西那邊來人通知了。”

“臥槽!那我的錢呢?老子的錢還給不給了?”

“政哥你也太天真了,都這樣了還指望人家給你錢呢,不撕破臉都算好看的了。”

“怎麽會這樣?”王政憤憤地揪住了阿宴的領子,“你快去調查一下,這中間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?怎麽到嘴邊的鴨子說飛就飛了?”

阿宴撇撇嘴:“不用查了,這事兒一清二楚的,就是樊黎西倒戈了唄。”

“那倒戈也有倒戈的原因啊!”

“因為女人唄!”

“女人?哪個女人?”

“還能哪個女人?就南鋼家的那個女兒南姣啊。哥你忘了嗎?那天在警察局,她和樊黎西眉來眼去的,一看就是個禍水。”

王政點點頭,“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。那天我就覺得不對勁,樊黎西好像和那個女人有過一腿似的。”

“對!他們就是有一腿。我聽露水灣的工人說,他們前幾天還看見樊黎西上了這個女人的船,兩人一起出海了呢。這出海回來的當天啊,樊總就召開了緊急會議,雖然我們不知道會議的內容是什麽,但絕對和今天的撤資有關。”

“臥槽,這個小婊砸!”

“還有還有!”阿宴湊到王政面前,繼續說:“南鋼那老家夥不是生病住院了嘛,聽說這樊黎西今兒還買了很多東西去看他,那殷勤勁兒啊,就跟探望自己的老丈人似的。你說這個他和這個女人是不是有貓膩!南鋼本來就看我們不順眼,我猜一定是他指使他女兒去蠱惑樊黎西破壞我們的好事兒!”

王政手邊的茶杯“嘭”的一聲飛了出去。

阿宴嚇得捂住了心口,“政……政哥……”

王政眼裏露出了兇光。

“把這個壞我好事的妖女去做了。”

“做了?”阿宴一驚,“政哥,這鬧出人命來,不太好吧!”

“她不死咱倆就得餓死!”王政狠狠地踢了一腳還在漏風的窗戶,“你還想過這種窮逼日子,老子可受夠了!”

阿宴哆哆嗦嗦地想了一會兒。

“那……那我們要怎麽做?”

王政的眼角瞇成了一條縫兒,眼珠子一轉,將阿宴的耳朵拎起來。

“綁了丟到海裏去,反正,她本該就是個早已死在海裏的人。”

南姣靠在副駕駛座上,看著窗外匆匆掠過的夜景。

身邊的男人,一言不發。

從剛才她說了自己想回去拍戲之後,他就一直沈默著。

這算什麽?他無聲的拒絕嗎?

到了家,停了車,南姣先下了車,陳紹祁隨後下來,兩人一起進了院子。

“我等下給你收拾個房間。”她說。

陳紹祁點了點頭,沒有異議。雖然他們已經在一起了,但是他沒有自己的房間總是睡她那裏這樣並不合適。

南姣從櫃子裏拿了之前早已清洗好的床單被套,進了陳紹祁原來住過的那個房間。

陳紹祁還坐在大廳裏。

今夜雲層很厚,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。

大廳裏的窗戶開了一條縫兒,有風吹進來,那串掛在窗口的幹花隨風搖曳著,很美。

陳紹祁站起來,走到了窗邊。

花是紅玫瑰,他猜,是他送給她的那束。

沒想到,她以這樣的方式,定格了花的生命。

她是個很有主意的女人,一直都是。所以,她突然提出想要回去拍戲,他也不該覺得意外的。

只是,他覺得有點舍不得。

陳紹祁掏了一支煙。

煙是今天買的,買了之後,他一支都沒有抽過。這支,也不打算點。她讓他少抽點,但她不知道,他其實已經打算為她戒煙了。之前說要買煙,只不過是個由頭而已。

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了,雲層偶爾被撥開,露出幾許清光。

窗子被風吹得“噗噗”作響。

陳紹祁把玩了一下手裏的煙,丟進垃圾桶,俯身去關窗。

幹花在風裏飄來飄去,他無意嗅到,很神奇的是,幹花仍然有花香。心情,忽然就明朗了起來。

陳紹祁轉身進了自己的房間。

房間裏原本的燈泡壞了,此時的燈是新換的,燈光不像之前那樣蒼白,這次,是橘色的。

橘色比白色看起來更有溫度,更能溫暖人心。

南姣正要把棉被塞進被套裏,一個人有些費勁。她見陳紹祁進來,招了招手說:“過來,幫忙搭把手。”

陳紹祁走到了她的面前。

南姣把手裏的兩個被角遞給他。

“幹什麽?”

“拿著啊。”她直接塞到他手裏,“你就這樣捏著,不要動就行了。”

她說完,爬上了床,半跪在床單上,將棉被的另外兩個角也塞進了被套裏。

“握著別動喔。”她又提醒了一聲。

陳紹祁點頭。

南姣調整了一下姿勢,與他面對面,開始用力的抖動被面。柔軟的被子像是翻滾的浪花,在他們之間一浪翻起一浪。

她的臉在他眼前若隱若現著,像是一朵掩映在綠葉之後芙蓉花。

抖動了幾下之後,剛才還皺巴巴不成形的被褥,一下子就平整了起來。她俯身,將被套一側的拉鏈拉了起來。

“好了。”她握著被子一側,又抖了幾下,這次的力道很輕。

陳紹祁的手還捏著被角,他能感覺到她輕柔的動作,好像小貓的舔觸,不僅癢,還讓人心動。

他將被子用力的一扯。

南姣猝不及防,隨著被子一道往他的方向撲過來,陳紹祁張開雙臂,順勢將她抱進了懷裏。

或許是在醫院待久了,她身上原有的香味裏摻雜了幾許微不可聞的消毒水的味道。他身上,也有。

“怎麽了?”南姣乖乖地伏在他懷裏,一動不動的,“是不是我說想去拍戲,你不開心了?”

“嗯。”

南姣仰頭,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舍不得。”

“舍不得什麽?”

他擡手撥弄著她額前的劉海,聲音低沈,“舍不得把你推到鏡頭前讓別人去評頭論足,舍不得讓你活在燈光下連*都可能成為別人的談資,還有……”

“還有什麽?”

陳紹祁低頭吻了吻她的唇:“還有,舍不得你去和別的男人拍吻戲。”

南姣笑起來:“我就是提了一嘴而已,你是不是想的太遠啦?”

陳紹祁將她擁緊。

房間裏安安靜靜的,她能聽到他鏗鏘有力的心跳聲。

“怎麽不說話了?”

他還是沈默。

過了會兒,他說:“南姣,我養你不好嗎?”

南姣的心都化了,但是她搖了搖頭。

“我不想讓你養,不想將所有人生價值都押註在你愛我這一點上,萬一有一天,你不愛我了呢?”

“我怎麽會不愛你?”

“人生路遠且長,誰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。”

“你不相信我。”

“我不相信你怎麽會和你在一起?我不相信的是命運的變數,這麽多年來,我經歷了太多悲歡離合,我早已明白,人生靠別人只能順一時,靠自己才能活好一輩子。”她眼裏光華閃動,語氣鄭重:“陳紹祁,我想自己長成大樹,不想做依附在任何人身上的藤蔓。”

南鋼的高燒退去之後,在大家的輪番勸說下,已經接受了手術的提議。

在這中間,南景感冒了,為了避免南鋼反覆感染,南姣讓南景回家休息了,她和馮素九輪流留在醫院照顧南鋼。

陳紹祁原本打算把南鋼帶去川城接受治療,但是南鋼拒絕了。

南鋼的意思是,手術的結果難以預期,在生死未蔔的時候,他不想離開無暇鎮,而且,他對黃醫生從醫這麽多年來的水平絕對信任。

人都有葉落歸根的情懷,對於生病的人來說,這樣的執念更深刻,陳紹祁和南姣都表示了理解。而黃醫生,對於南鋼的這份信任更是感動。

術前幾日,南鋼的精神狀態和心情都還不錯,倒是馮素九操勞了幾日,顯得日漸憔悴。

“素九姨,今天你就回去休息吧。”南姣對馮素九說。

“我沒事。”馮素九擺擺手,還想逞強,可剛一站起來拿起熱水壺,人就發暈了,扶著床沿才勉強站穩。

南姣趕緊跑過去扶住了她,奪下她手裏的熱水壺:“素九姨,你就聽話,回去休息吧。爸爸還沒有手術呢,萬一你也倒了可怎麽辦?”

馮素九揉了揉太陽穴:“哎呀,人真是不服老都不行啊。我以前兩三天沒睡都不成問題,現在啊,熬一晚都累得慌。”

“去休息吧。我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都成,用不了你們每天小蜜蜂似的圍著我。”南鋼說。

陳紹祁正好從外面接完電話進來,南鋼立馬招招手。

“紹祁啊,你送一下你素九姨,讓她回家去。”

“好的。”陳紹祁把手機放回兜裏,走過來攙住了馮素九。

馮素九也不再堅持了:“行吧,那我回去,陪陪小景也好,這孩子一個人在家裏我也怕她胡思亂想。”

南姣點點頭,轉身對陳紹祁說:“開慢點,路上小心。”

他笑了一下:“什麽都要交代,當我小孩子麽。”

南姣不作聲了,他又揉了揉她的腦袋。

“繼續保持,我喜歡當小孩子。”

陳紹祁帶著馮素九出門了,南鋼倚在病床上對南姣笑。

南姣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,連忙晃了晃手裏的空熱水壺說:“我去打水。”

她從病房裏跑出來了,走廊裏沒有人,她舒了口氣,悄悄笑了。

開水房在一樓,位置有點偏,離病房也有點距離。

南姣拎著熱水壺穿過長長的走廊,推門進入開水房。

這個點,沒人打水,開水房裏空無一人,靜悄悄的,有點詭異。南姣想,難怪每次南景來打水時,都要拉個人陪著她。

煮水的機器顯示水還未燒開,她拎著空水壺等了一會兒。

忽然,身後傳來了腳步聲。

這腳步聲輕而鬼祟,讓人聽了心裏發毛。

南姣意識到不對勁,她快速轉頭,可一轉頭,眼前就只剩下了一陣天旋地轉的黑……

樊黎西從車上下來,仰頭看了看這陰沈沈的天。

他是來找王政的。

露水灣的事情,他已經決定撤資了。出於尊重,他想親自告訴王政,並商量之後的補救措施,以將損失降到最低。

王政的辦公樓已經很舊了,橫在這灰蒙蒙的天際下,顯得格外破敗。

無暇鎮也的確急需一個可以實施的項目來拉動經濟了,王政的做法雖然偏激了,但立足點還是可以理解的。

樊黎西關了車門,往裏走。

露水灣的工程已經叫停了,工人們都三三兩兩的坐在外面聊天,現場亂糟糟一片,誰也沒有註意到他。

王政辦公室門關著,隔著蒙了厚厚一層灰的窗玻璃,他看到裏面空無一人。

樊黎西拿出手機,給王政打電話,電話關機,根本打不通。

“誒?阿宴叫你了嗎?”

樓道裏傳來聊天聲。

“什麽?”

“幹大事兒啊。”說話的人在笑。

“哦,你是說南鋼家那個女兒的事情吧。我才不和他們同流合汙呢。綁架殺人可是大罪,我好好的打工不好,幹嘛要去惹那種***氣事兒,到時候得了好處,又沒有我的份兒,還不是他和王政兄弟倆瓜分了。”

“就是就是,我也是這樣想的。好事兒沒我們的份兒,壞事倒想著我們,我們又不傻是不是!”

樊黎西往樓道口一站,高大的身影像是烏雲壓境。

“你們在說什麽?”

樓道裏的兩個工人嚇了一跳,互相看了一眼站起來就想跑。

樊黎西快速追過去,一手一個就給揪了回來。

“趁著我好好說話的時候,老實交代,王政兄弟倆要你們幹什麽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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